【酒茨】身不由己(虐+HE)(九)(已修改)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他。

正文:

“茨木,该吃饭了。”

姑获鸟拉开门,手里用托盘端着一大碗熬得软烂的肉粥。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所以我给你熬了粥,快趁热吃了吧。”说着,姑获鸟又搬来小桌子,将它放在茨木面前,然后把粥放在了小桌上。

房间里的鲤鱼旗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茨木在身体能动的时候就已经起来了,他一直坐在榻榻米上,宽松的黑色羽织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缠着绷带的胸膛,而他的下半身则一直在被窝里。

他呆呆地坐在那,从坐起来的那一刻开始坐到现在,完好的左眼一直凝视着前方,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直到姑获鸟把粥放在他面前时,他才微微低下头,看向眼前的这碗肉粥,饱满的米粒被熬得粘稠绵滑,里面的肉也已经烂成了肉丝,粥面上还飘着淡淡的热气,香气四溢。

茨木看着这碗粥好一会儿,忽然抬头,对姑获鸟说道:“姑姑,我想吃米饭。”

姑获鸟紧了紧掩在袖中的羽翅,红唇翕动,有些发颤,她柔声哄道:“茨木,你现在还不适合吃那些硬的食物……”

茨木依旧固执地望着姑获鸟,一言不发。

“茨木,听话。”姑获鸟看着茨木那只仅剩的左眼,眼角描着斜红的银蓝色瞳孔有些湿润,“先把这粥喝了暖暖胃,如果还想吃的话姑姑再给你蒸米饭。”

她不敢给茨木做平常的饭菜,她已经从惠比寿那里听说了,茨木的左手被伤及筋骨,手骨里还残留着无法祛除的瘴气和诅咒,如果不去修复的话,也许茨木将永远也无法握紧自己的手。

如今,他的手指已经是不能大弧度地弯曲,否则就会传来钻心的疼痛,他的手指已经没办法使用筷子了。

原本就失去右臂的茨木要是得知自己的左手已经废了的话,以他的骄傲,他必定不会选择苟活于世。

为了避免茨木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没办法用力的真相,姑获鸟单独给他熬了一锅粥,至少他那缠着绷带的手还能夹起一根勺子,方便他喝粥。

然而姑获鸟并不知道,她眼前沉默不语的茨木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真相。

茨木沉默着,房内的烛火微微摇曳,映在瞳孔中的火光明灭可见,平静的脸庞看不出半点神色。

许久。

“姑姑,你先出去吧。”

姑获鸟担忧地看着他,却只能说一声,“好。”

夜晚的风有点凉,出去的姑获鸟轻轻将房门拉上后,无奈地离开了。

房间终于再一次只剩下茨木一个人。

这时,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略过一旁的勺子,想要直接将那碗粥拿起来。

结果手指刚张开,五指便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存在着三股妖气,一个是他的,一个是酒吞的,还有一个是鬼女红叶的。

这两股妖气都是在他受伤的时候进入到他的体内,异己的妖气附在伤口内,让他的伤口动一下便疼痛万分。

那股浸透在骨髓里,无法剔除的熟悉的痛感,让他上瘾,也让他麻木。

茨木自嘲着。

他这副身体,快被那个人的瘴气侵蚀得一干二净了吧,从灵魂到肉体,从心脏到脑髓。

掌心触到碗壁时,肉粥的温热被瞬间放大,如置身烈焰般的灼烧感让那只手猛地一抖,差点将那碗打翻。

茨木咬紧牙关,强忍住那股灼痛,努力想要将碗端平。

巨大的鬼手不住的颤抖,上面的绷带也被折出许多褶皱,他依然想要抓紧手里那碗平常能轻而易举地拿起,如今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粥。

他只想拿起一碗粥。

他只想告诉自己,自己还没有废物到连一碗粥都端不起。

就算是自欺欺人,他还是想保留他最后的那份骄傲。

当茨木竭尽全力,将那碗粥端到自己唇边时,碗里的粥因为鬼手的颤抖而洒出了许多,他的额角已经布满了细汗,十指连心的剧痛在他脸上不见一丝痕迹,那张脸还是那般的平淡,只有眼底的固执还在透露着他最后的挣扎。

他毫不犹豫地张口,像是发泄一般,将碗里的粥都囫囵灌了进去,然后大口大口地把那一大碗粥都吞下肚。

途中茨木还被自己灌狠了,粥水差点进了鼻子里,他被呛出声来,溅起的粥水濡湿了右脸和胸前的绷带,但他却毫无所觉,继续倔强地吞着肉粥。

他只是想要将心里的那股强烈的酸涩盖下去而已,却不知那碗粥不知融了他多少滴咸涩滚烫的泪水,竟让他胸腔弥漫的委屈和无助越喝越多,传遍他的四肢百骸,甚至蔓延到了灵魂深处。

他想,姑姑大概是放多了盐吧,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咸。

 

姑获鸟进来收拾碗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他们的阴阳师,但是茨木依然静静地坐在榻榻米上发呆,并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姑获鸟临走前看到茨木身上的绷带还留着未干的水渍,眼神不由一暗,端盘上的勺子虽然勺面沾着粥水,但是勺背却是干干净净的。

他或许,已经知道了。

姑获鸟抿了抿唇,只能端着碗离开。

阴阳师进来后便坐在茨木旁边,看着茨木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侧脸,心情有些复杂。

只有他,惠比寿还有姑获鸟知道,茨木伤得到底有多重。

右脸和鬼手几乎已经被瘴气蚕食到了骨髓处,就算皮肉和骨髓被惠比寿用鲤鱼旗和神酒治好了,但是里面所残留的瘴气和诅咒却始终无法祛除。

瘴气和诅咒已经融合在一起产生了变异,像寄生虫一样紧紧依附在茨木的骨髓里,难以剔除。

“茨木,明天我带你去主寮找人帮你修复身体,只要几天时间,你的身体就能修复到原来的样子,到时候你又是我们的一拳超人了。”

茨木微微垂眸。

他知道阴阳师口中的主寮是一个管理着所有阴阳师的阴阳寮。

阴阳师的式神每天都会出战,身体难免会受伤,要是伤口严重到连治疗式神都没办法治愈的话,受伤的式神就会被送进去接受修复治疗。

修复,比治疗式神的技能还要强大彻底,那是一种能让记忆随着伤口一起抹去的最完整的治疗。

经过修复的式神力量都会回到当前等级的巅峰状态,身上不会留下以前的任何伤疤,但唯一的缺点就是,每一个修复回来的式神都会忘记以前的经历。

无论欢笑还是痛苦,再刻骨铭心的友谊也将不复存在。

式神的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在茨木第一次被酒吞打伤的时候,阴阳师就打算带他去主寮,但是那时候的自己不想失去自己的记忆,不管是召唤前的还是召唤后的,任何一段记忆都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所以他坚持不愿意去主寮接受治疗,最后留下那一身伤疤。

然而如今……

茨木看着那位阴阳师的脸。

目光灼灼,神情坚定,仿佛只要他说个不字,阴阳师就会留下来用一夜的时间来说服自己。

他的身体确实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他沉默了许久,左手微微收紧,锥心的痛楚勉强让自己混沌的头脑清醒一些。

半晌过去,他终于开口,沙哑得有些哽咽的声音只是轻轻吐了一个字。

“好。”

阴阳师松了一口气,其实他私心也想让茨木早点去接受修复,毕竟只要记忆没了,就不会再因为酒吞和红叶的事情而整天消沉落寞。

他本该是一个恣意快活,强大洒脱的大妖怪,这种毫无结果的感情只会让他失去自我,没落一生。

“但是我有个请求。”

阴阳师一愣。

茨木低下头,“我请求你,在带我去修复之前,先让我看到他升六星的样子,拜托了……阿爸。”

“你听到了?”阴阳师怔住了,关于酒吞升六星的事,他也只在酒吞帮红叶打来新衣后才说过一次,却没想到竟被房里的茨木听见了。

茨木沉默着,没有回答。

阴阳师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你,明天我就给酒吞升星,然后带你去修复。”

“多谢。”

“你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说着,阴阳师这才推门离开。

随着阴阳师的离去,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寂,太早离开的阴阳师并没有发现,他身后的茨木的异常。

只见茨木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在那张脸上留下一片阴影,苍白的嘴唇像是在呢喃着什么,声音却轻得恍若一根羽毛,落在在房内的烛火中,将整个身躯燃烧殆尽,最后在空中消散。

 

第二天。

庭院还是像平日一样,聚集着寮里许多的式神在那边玩耍。

酒吞升六星的事情并没有让式神们在意,基本上他们的主人每隔几天就会带一个满星的白达摩和狗粮去升星,所以升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只是今天,有一只山兔并不像其他山兔一样互相追逐打闹,她静静地坐在树下,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盒子,连碰都不让人碰。

孟婆曾问过她盒子里装着什么,她却猛地摇头,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然后跟山蛙一起坐在树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那个盒子。

召唤屋里。

除了阴阳师、酒吞和白达摩外,还多了一个茨木,在看到茨木进来时,酒吞虽然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但却是难得地没说什么。

召唤屋里有三个阴阳阵,一个召唤阵,一个升星阵,一个神龛阵。

不像召唤阵,升星阵是一个五芒星阵,五芒星的每个角都有一个圆圈,那是放升星材料的地方,中间则是阵眼,放准备升星的式神。

阴阳师在五芒星的五个角处各放上了一个被养得很大的白色达摩,接着又让酒吞站在升星阵中央的阵眼上。

只见酒吞一踏入升星阵的阵眼,原本黯淡无光的阴阳阵陡然发出微弱的光芒,里边充沛的力量随着阵法的唤起而流动着。

阴阳师拿着符咒,双目紧闭,口里念着晦涩难懂的句子。

当他念完之后,阴阳师猛地睁开双眼,将符咒往升星阵掷去,“急急如律令!”

符咒在阵里散作了碎光,顿时升星阵光芒大涨,五芒星的每个角一个接一个亮起了光束。

正当最后一角即将出现光柱时,阴阳师身旁的茨木突然冲了上去,迅速推开了上面的白达摩。

还没等阴阳师反应过来,光柱立刻升起,将茨木的身体都拢在其中。

茨木只觉空气像是被凝固一般,将自己的四肢都定在光柱内,动弹不得。

而那只被推开的白达摩滚到了一边,没有被升星阵锁定为升星材料。

除了茨木。

“茨木!”阴阳师惊恐地大喊,“你在干什么?!快给我出来!!”

阵眼里的酒吞惊愕地看着站在阵里的茨木,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升星阵开始运转起来,五芒星的一角,白色的达摩渐渐化作了碎光,散在了空气中。

“该死!”阴阳师冲上去想把茨木拉出来,却发现自己被一个结界挡住了,他用力捶着那个看不见的罩子,“妈的!给我停下!停下啊!!”

被莫名的力量束缚着的茨木并没有感到恐慌,他喘着气,看向一直想要过来的阴阳师,眼里闪着愧疚的神色。

“对不起,阿爸……我骗了你。”他紧抿着苍白的嘴唇,“可是我真的不想去修复,对不起。”

“要是你不想去的话就直接跟我说啊,干嘛要去当一个升星材料啊!”阴阳师一边使劲捶着结界,一边大喊。

第二个达摩也化作了碎光。

茨木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可是如果我不去修复的话,我就永远都是一个废物,没有力量,只剩一只眼睛,唯一的一只手连拿一碗粥都拿不起!!”

他闭上那只鎏金的眸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心脏传来的痛苦,“……我不想当一个废物,但我更不想失去记忆。”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连吾友留给我的记忆都失去……既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倒不如直接把自己当狗粮,让吾友成为最强的式神……”

“开什么玩笑!!”酒吞大声吼道,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手臂青筋暴起,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阵法的束缚,“本大爷才不稀罕你那一点力量!快给本大爷滚!!!”

听到酒吞愤怒的咆哮声后,茨木本就苍白的脸上霎时变得毫无血色,他下意识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努力想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却怎么也压不下去那股被挚友当面撕碎伪装的面具的恐慌和痛苦。

第三只达摩化作了碎光。

茨木干涩的喉咙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要把什么酸楚的东西吞下肚,“也对,我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可以给吾友了,我也没资格再提什么与吾友并肩作战这种蠢话了……可是吾友啊……”

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他定定地看着酒吞,那只眼睛闪烁的光芒比任何时候还要明亮,“就算我已经没用了,我还是想帮你啊……”

“既然不能和你并肩作战……那就帮助你变强,反正我已经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了,就让我这残缺丑陋的身体以及仅剩的那一点力量……助你登上巅峰吧……”

“能被大江山鬼王踩着尸体走向强大,也是……大江山鬼将,茨木童子的无上荣幸。”

第四只达摩化作了碎光。

茨木身上的光柱变得愈发的耀眼,虚弱的身体里,本就不多的力量开始渐渐流失,那副沉重的盔甲,以及盔甲下的那具满是伤痕的躯体,开始变得透明。

“茨木!!”阴阳师用力地踹着结界,“快给老子停下啊!!”

从体内飘出的细碎光芒缓缓上升,那头银白的长发在流动的空气中轻轻飞扬,露出的左脸泛着白蓝的光泽,衬得那张俊朗清秀的面容愈发的苍白无神。

如今的他就像一只人偶,描刻的眉目再怎么完美,却依旧毫无生命气息,更何况这只人偶早已不再完好如初。

茨木看着从自己身体里飘出来的光点,忽然笑了起来,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死亡的脚步渐渐逼近。

他看着自己爱了一辈子的酒吞,深紫色的瞳孔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一丝以前的深情,曾经美好的过往仿佛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梦醒之后仍是冰冷的现实。

心底压抑许久的委屈忽然间失去了禁锢,如洪水般铺天盖地地朝他袭去,将他吞没。

透过那点点细碎的光芒,他那看着酒吞的眼神染上了痛苦,脸颊上不知何时起,便已经布满了泪痕,金色的眼眸闪着流光,同时也溢满了浓浓的爱意和悲伤。

“吾友啊,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只要一想起你的名字,心脏就会痛得快要死掉的那一种……我们明明已经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明明说好了的……”

最后一滴眼泪淌过那张苍白的脸颊,就在那一刻,颀长的身形骤然化作无数的碎光迸裂开来。

半空中的那滴眼泪落在了地上,失去了支撑的绷带无力地飘落在地,带着淡淡的血渍,和无尽的哀伤。

我一直以为我喜欢吾友,吾友也喜欢我,直到我来到这里才发现,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而那句所谓的承诺,也不过。

只是一句酒后醉言。

属于茨木的那簇光团缓缓升到了阵眼上空,与其他碎光凝聚在一起,变成一道光束,直直投入到了酒吞的体内,酒吞头顶的五枚勾玉后面,一枚新的勾玉渐渐显现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这样的……

茨木……

我爱你的啊……

我真的爱你啊!!!

静默的空气化作了骇人的狂风,白发在风中乱舞,暗紫色的瞳孔被猩红的血光侵蚀,狂暴的杀意四处乱窜,瞬间毁去了大半个屋子,阵法的力量失去了约束,开始从破烂的屋内向外蔓延。

发怒的脸庞明明是那样的狰狞可怕,但是那双赤红的眸子却静静地流着眼泪,带着无人知晓的心碎和无力。

痛苦的咆哮声蓦然爆发。

“茨木!!!——————”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他。

PS:
茨木可能偏女性化了,ooc我的错

五千多个字,越写越茫然的感觉,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写不出多虐,毕竟这一章是茨木的解脱,但是写的过程中脑补得太严重,一直掉眼泪擦鼻涕,等到写的时候,脑子又开始一片空白。

关于二酒吞和小酒吞的性格,我决定把老二描写成口是心非的暴躁成年人,不然老是跟小酒吞傻傻分不清。

我这个寒假真的是忙到犯懒,然后从懒到忙的阶段,更新不稳定,我有错我认罪,但是我还是解决不了懒癌,另外我还得先把一份要交的稿子写完,因为很赶,所以这篇文我会先放一放,正好我也要理清一些酒吞的场景,脑子里关于酒吞的场景比较乱,很容易卡文。

嗯……现在这里跪下来求原谅好了,话说,我买的自己的本子为什么还没发货!!小哥你这样很伤我心,我都快开学了orz。。。

关于二刷这事……等大家都收到货没啥问题后我再去问问小哥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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